第五章:为官之说 (第1/2页)
陈煜坐在太学众人迅速收拾出来的位置上,与房玄龄对立而坐,两人神色寻常,丝毫不见半点争执与不满、愤恨。
这让台下的学子们都有些惊愕。
正确来说,这两位不是应当争论起来么?
怎么氛围如此的和谐?
而陈煜在这短暂的时间里面,已经想到了为何房玄龄今日会出现在这里讲学,又想到了自己所在的地方明明不应该有学子提及“房玄龄”讲学引起自己的注意,为何偏偏出现了那两位学子。
这应当都是“房玄龄”或者说“李世民”所故意为之的。
这是在划分.敌我!
对待敌人自然是要秋风扫落叶般不留情面的,而面对自己人就可以稍微讲一讲情面了。
怎么真的能在“学问”上击败自己人呢,那自己人还要不要面子了?
不给敌人面子可以,总不能连自己人的面子也不给吧?
于是有了今日的论战。
论战“为官”之道,表面上看是房玄龄与“陈煜”的论战,实则谁不清楚陈煜的父亲是谁?就算不清楚陈煜的父亲、祖父是谁,也应该知道陈煜的“陈”象征着哪个家族吧?
陈煜的陈,是官渡陈氏的陈。
陈氏的子弟在为官之道上的经验比房玄龄这种出身底层的学士丰富一点,那怎么了?怎么了?
输了不丢人。
想明白了这一点,陈煜的心情就越发的平和。
待到陈煜的情绪彻底平静下来,便听到对面的房玄龄开口了,声音很平淡,但那一双眸子中却带着些许的“欣赏”之色。
“方才我讲到,为官清廉便是好官的时候,就见到贤侄的神色有异,之后的言论大抵上也是从这一句话中延伸出来的,贤侄对此有何不同的意见?”
陈煜稍微整理了一下措辞,而后开口说道:“我之思想、之为官之道,大抵上是从史书以及诸多陈氏的典籍中总结出来的,仅为我自己的看法,并不代表陈氏的看法。”
先给自己打了个护盾,然后才继续。
“我之思想以“求实”二字为核心,所以看一个官员是不是好官,我首先看的是“结果”,也就是这个人在为官的这段时间内,是否给黔首们带来了和平安定的生活?是否让黔首们的生活变好了?是否所治理的地方风平浪静,百姓们都安居乐业?”
“这是最重要的一点参考。”
“至于清廉与否,是第二个评判标准。”
“方才房学士所言,清廉的官吏便是好官,这一点我之所以有意见,并非是对清廉的官员有意见,我只是对那些拿乔作势,弄虚作假,一心只想要“名”,搞出来一副天大地大名大的样子,觉着自己十分清廉——但总结起来,除了清廉之外,什么事情都没做的假大空的官吏有意见。”
提及这里,陈煜的眉宇中带着些许的不屑之色。
“此次从南方一路前来,煜途径了我大唐的诸多郡县,所见到的官员数不胜数,这些官员之中就有房学士所说的“清廉之官”,但同样也有方才我所说的那种官员。”
陈煜毫不客气的、直接了当的批评道:“比如我所经过洪州府的时候,便在下属的某个县城见到了一位“清廉”的官吏。”
他似笑非笑的说道:“这位官吏名为“高境”,不知道背景是什么,但总而言之,年纪轻轻的就做到了一府的副官,他自号十分清廉,从不收受贿赂、也从不行贿,他觉着自己一定算是一位好官了。”
“但房学士,您猜他治下的百姓们是怎么说的?”
房玄龄知道,这治下的百姓一定没说好话,这一问出来,这位名为“高境”的官吏基本上明日便会被大批的御史弹劾,顺带被弹劾的大概还有“尚书省”的某些官员。
谁叫尚书省总管着这些官员的升迁事务呢?
但.房玄龄却依旧假装迷惑的看向陈煜,脸上带着好奇的问道:“哦?治下的百姓有何评价?”
“莫非对他很有意见?”
他十分坦诚的问出了这句一定会引起巨大风暴的话,因为高境的确有背景,而且背景很大——和他房玄龄也不是一路人。
高境的背景是洪州高氏,洪州高氏在朝中现任最高的官员名字叫做“高士廉”,高士廉本人则是当朝申国公、尚书省左丞。
陈煜笑了笑,并不说当地的人对这位“高境”的评价,只是简单的陈述了一些当地所流传的民谣:“当地有这样的一首民谣,传遍大江南北。”
“高境高境,家家皆净,两袖清风舞弄朝中事,一双招子不看百姓心,都言青天高,谁言青天家中老鼠逃。”
他歪着脑袋,说出了这首“民谣”,笑着看向房玄龄问道:“房学士听着这首民谣,觉着这高境算是一位好官么?”
房玄龄陷入了沉默。
而人群中却突然有人放声大哭,那人的哭声最开始十分克制,等到了陈煜问出这句“高境算是一位好官么?”的时候,这位学子的哭声完全遏制不住了。
他整个人跪伏在地上,周围的学子们都以一种好奇的神色看向他。
这.这是怎么了?
只见那学子的脸上带着狰狞的泪水,划过脸颊,落在地上。
“学生请房学士为学生、为洪州府百姓主持公道!”
他仰起头,面容狰狞无比:“当初那高境来到我们县之前,我们县的日子还是能够过的去的,在陛下的政策下能够缓和下来。”
“那高境来了之后,不知道做了什么,先是随意处置我们县一位大善人——他说那大善人行贿,可是那大善人什么时候做过这种事情?只是顺着前任县令的贪腐,所以不敢揣测这位新县令的脾气,因此送上去了一份礼物。“
“这位好官便直接叫人当众将那位善人从府衙内扔了出来,这一扔不要紧,其余人都以为这位善人得罪了县令,因此开始对这位善人的家业进行蚕食。”
“后来这位善人去县衙告状,这位县令不分青红皂白,以为他又是来行贿的,于是便直接叫人将他打了一顿又丢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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